第二章 荆棘王座(1 / 1)

碎裂的钻戒粉末被轮椅碾进地毯纤维的瞬间,沈聿白那句话,像淬了冰的毒针,精准地扎进我刚刚掀起惊涛骇浪的心脏。

“毕竟……你弟弟当年的车祸,可不止是意外。”

寒意,比刚才溺水的绝望更甚,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,冻结了血液。我捏着那张触感冰凉、边缘金线硌着指腹的黑金名片,指尖微微发麻。他知道了?他怎么会知道?他到底是谁?!

满场的哗然、闪光灯的爆响、陆沉歇斯底里的咆哮、陆家人面如死灰的惊恐……所有喧嚣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,我的世界里只剩下轮椅上那张苍白到极致、英俊到妖异的脸,和他那双深不见底、倒映着屏幕血光与我身影的墨瞳。

没有时间思考,没有时间追问。

“拦住他!把那个疯子给我抓起来!她是诽谤!是诬陷!”陆沉挣脱了保安的钳制,赤红着眼,状若疯魔地朝控制台扑去,试图拔掉那枚如同插在他心脏上的U盘。

几名反应过来的保安再次扑上,场面更加混乱。记者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,镜头死死锁定着屏幕上的罪证,也捕捉着陆沉此刻的狼狈和我的冷静。

我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蚀骨寒意。现在不是探究沈聿白的时候!眼前的战场,才刚刚拉开序幕。

我猛地转身,不再看沈聿白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,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,精准地扫向主桌旁那几个脸色煞白、眼神躲闪的中年男人——苏氏集团董事会里,被陆沉收买或控制的“自己人”。

“张董,李董,王董,”我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清晰地压过混乱,“屏幕上的证据链,清晰吗?还需要我逐条解释,或者……请警方经侦部门介入,现场验证一下真伪吗?”

被点名的三人浑身一颤,尤其是张董,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屏幕上那些清晰的转账记录、伪造的合同签名、关联公司的股权穿透图……铁证如山!他们看向我的眼神,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惧,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即将嫁入陆家、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漂亮花瓶的“苏家大小姐”。

“不…不用……”李董最先反应过来,声音干涩,带着明显的讨好和急于撇清,“苏…苏小姐,这…这简直是骇人听闻!我们…我们董事会,一定会彻查!支持苏小姐…主持大局!”他慌忙表态,生怕慢了一步就被钉在耻辱柱上。

另外两人也如梦初醒,忙不迭地点头附和,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。墙头草的嘴脸,在利益和生死威胁面前,暴露无遗。

柳如眉站在不远处,精心修饰的脸上血色尽褪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她看着屏幕上那些证据,又看看我,再看看被保安死死按住、如同困兽般咆哮的陆沉,眼神复杂到了极点——有惊惧,有怨毒,还有一丝被彻底打乱计划的茫然和强烈的、不甘心的算计。她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终在接触到我那冰冷刺骨、仿佛能将她洞穿的目光时,猛地闭上了嘴,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。

“很好。”我收回目光,不再理会这些跳梁小丑。我的视线再次投向角落的苏珩。他依旧安静地坐在轮椅上,头微微歪着,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小片阴影,对这场围绕他展开的、足以颠覆一切的狂风骤雨,毫无知觉。阳光落在他身上,却驱不散那份深入骨髓的沉寂。
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紧,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。阿珩……姐姐回来了。这一次,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!

我大步走向苏珩的轮椅,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,发出坚定而清脆的回响。每一步,都踏碎着过去的软弱和愚蠢。我绕到轮椅后方,双手稳稳地握住了冰冷的金属推手。

“苏氏集团,从这一刻起,由我苏晚,作为苏珩唯一的直系亲属和法定监护人,全权接管!”我的声音斩钉截铁,如同宣判,响彻整个死寂的大厅,“所有相关事务,即刻起,向我汇报!任何未经我允许、意图损害苏氏利益的行为,都将视为对我苏晚的宣战!”

话音落下,我推动轮椅,毫不犹豫地转身,朝着宴会厅紧闭的大门走去。苏珩瘦削的身体随着轮椅的移动轻轻晃动了一下,依旧无知无觉。

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,自动让开一条宽阔的通道。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——震惊、探究、畏惧、幸灾乐祸……像无数根芒刺。我挺直脊背,下颌微扬,眼神平视前方,没有任何躲闪,也没有一丝一毫胜利者的骄矜。只有一片沉凝如铁的冰冷和决绝。推着那架象征着苏家衰败与希望的轮椅,我一步一步,走出了这个由背叛、谎言和谋杀编织的婚礼殿堂。

将身后陆沉绝望的嘶吼、宋美娟崩溃的哭嚎、记者疯狂的追问、以及满堂宾客的哗然议论,彻底关在了厚重的雕花大门之后。

阳光有些刺眼。初夏的风带着暖意,吹拂在脸上,却丝毫驱不散我骨子里的寒意。

“大小姐!”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。苏家的老管家忠叔,正带着两个神情紧张、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快步迎上来。忠叔头发花白,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,此刻看着我和轮椅上毫无反应的苏珩,眼圈瞬间就红了,声音哽咽,“您…您没事吧?少爷他……”

“忠叔,我没事。”我的声音缓和下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先回家。立刻联系陈律师,还有,让赵叔(苏父生前的心腹助理)马上到苏宅等我。通知集团总部,下午三点,召开紧急董事会,所有董事必须到场,缺席者视为自动放弃董事席位!”

“是!大小姐!”忠叔用力抹了把眼睛,立刻恢复了专业管家的干练,迅速安排保镖护住我和苏珩,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加长宾利。

车门关上,隔绝了外界的喧嚣。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清洁剂的味道。我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,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一丝,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。刚才在宴会厅里强行支撑的强硬外壳,此刻裂开缝隙,露出里面那个刚刚经历生死、背负着血海深仇和千斤重担的灵魂。

我侧过头,看向旁边安静得仿佛不存在的苏珩。他闭着眼,长长的睫毛像脆弱的蝶翼。我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,带着无法言喻的颤抖和心痛,轻轻握住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。

冰冷。

那是一种没有生命力的、深入骨髓的冰冷。指尖的触感细腻,却僵硬得如同玉石。没有一丝回应,甚至连最微弱的脉搏跳动都难以察觉。只有胸口那极其微弱的起伏,证明这具躯壳里还残存着一丝属于苏珩的气息。

上一世,我沉浸在陆沉编织的温柔陷阱里,对弟弟的关心流于表面,只以为他需要最好的医疗和看护,却从未真正用心去感受过他的“存在”。此刻,这冰冷的触感,像一把钝刀,反复切割着我的心脏。

阿珩,姐姐回来了……对不起,姐姐回来得太晚了……那些害你的人,一个都跑不掉!我用力回握着他冰冷的手,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温度传递过去,尽管知道这只是徒劳。

车子平稳地驶入苏家老宅的铁艺大门。熟悉的庭院,熟悉的欧式建筑,此刻却笼罩着一层物是人非的凄凉。花圃里的玫瑰开得正艳,却无人欣赏。

刚把苏珩安顿回他位于二楼、配备了全套医疗设备的房间,由专门的医护团队接手照料,忠叔就敲门进来,脸色凝重。

“大小姐,陈律师和赵助理已经到了,在书房等您。还有…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压低,“集团那边……乱套了。陆沉的人,还有柳夫人那边……动作很快。还有……陆家刚刚发布了紧急声明。”

我走到书房的落地窗前,没有开灯。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,透过玻璃,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投下长长的、孤寂的影子。巨大的红木书桌后,那张象征着苏家最高权力的高背椅,此刻空着,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。

陈律师是个精干的中年人,戴着金丝眼镜,是苏父生前最信任的法律顾问。赵叔则年近五十,面容沉稳,眼神锐利,是跟随苏父打拼二十多年的老臣。两人看着我的眼神都充满了震惊、担忧,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。

“大小姐,”陈律师推了推眼镜,开门见山,语气带着职业性的严谨和一丝沉重,“婚礼现场……您公布的那些证据,在法律上具有极强的证明力。陆沉及其关联方的财务造假、非法转移资产、职务侵占等罪名一旦坐实,量刑会很重。但……”他话锋一转,“陆家绝不会坐以待毙。他们必然会反扑,在法律程序上拖延、狡辩,甚至可能反咬一口,指控您伪造证据、侵犯商业秘密。我们面临的诉讼会非常复杂、漫长且激烈。”

赵叔接口,声音低沉:“集团内部现在人心惶惶。陆沉这几年安插了不少亲信在关键部门,尤其是财务、采购和几个重要项目部。柳夫人……也一直没闲着。您当众宣布接手,他们绝不会甘心交权。下午的董事会,必定是一场硬仗。而且,”他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窗外,“舆论……对我们很不利。”

他拿出一个平板电脑,点开几个新闻APP的头条推送。刺目的标题瞬间跳入眼帘:

【惊爆!世纪婚礼变撕逼现场!苏家大小姐疑婚前受刺激,当众悔婚诬陷未婚夫!】

【苏氏集团深陷财务造假丑闻!准继承人苏珩已成植物人,苏晚强势夺权为哪般?】

【陆氏集团发布严正声明:强烈谴责苏晚恶意诽谤,将采取一切法律手段捍卫权益!】

【深扒:苏晚婚前行为异常,疑有精神病史?】

下面的评论更是乌烟瘴气:

“这女的有病吧?自己不想结婚搞这么大?心疼陆少!”

“肯定是分赃不均呗!豪门恩怨,狗咬狗!”

“看她弟弟那样子,苏家早不行了,这女人就是想最后捞一笔吧?”

“精神病也能管理公司?苏氏要完!”

恶意的揣测、水军的引导、对苏珩状况的消费……如同一盆盆脏水,劈头盖脸地泼来。陆沉和林薇薇的反击,比预想的更快、更毒辣!他们试图将我塑造成一个精神失常、为夺家产不择手段的疯女人,把水彻底搅浑!

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冲散了疲惫。我走到书桌后,没有坐下,双手撑在冰凉的桌面上,身体微微前倾,目光如同两把淬火的利刃,扫过陈律师和赵叔。

“法律程序,按最严厉的标准走!证据链,给我钉死!陈律师,我要你在最短时间内,准备好对陆沉及其所有关联方、所有参与此事的苏氏内部蛀虫的正式起诉书!一个都不许漏掉!”我的声音斩钉截铁,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,“舆论?”我冷笑一声,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,快速拨通一个号码,“喂,周主编吗?我是苏晚。我手里有陆沉和林薇薇婚内出轨、长期保持不正当关系的照片、视频和开房记录,时间跨度三年,地点遍布全球。高清无码。还有林薇薇利用职务之便,窃取苏氏客户资源输送给陆沉私人公司的证据。对,就是现在。标题?就叫《‘真爱’还是‘真害’?深扒陆沉林薇薇联手做局苏家全记录》如何?”

我语速极快,条理清晰,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子弹。电话那头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,然后是掩饰不住的兴奋:“苏…苏小姐!您放心!头条!绝对头条!半小时内上线!”

挂断电话,我看着目瞪口呆的陈律师和眼神亮起的赵叔,语气森然:“他们想玩舆论?那就玩把大的!把这对狗男女的皮彻底扒下来!让全城的人都看看,他们光鲜亮丽的外表下,是怎样肮脏恶臭的灵魂!”

“至于董事会……”我拿起桌上那份赵叔紧急整理出来的、标注了陆沉和柳如眉党羽名单的文件,指尖在几个名字上重重划过,“下午三点。通知所有董事,会议主题:苏氏集团紧急重组及人事任免。迟到或缺席者,”我抬起头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,“视为自动放弃董事席位及在苏氏的一切职务!”

陈律师和赵叔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和一丝被点燃的热血。眼前的苏晚,哪里还是他们印象中那个温婉甚至有些怯懦的大小姐?这分明是一柄刚刚出鞘、锋芒毕露、染着复仇之火的绝世凶刃!

“是!大小姐!”两人齐声应道,声音里充满了力量。

书房的门被轻轻关上,隔绝了外面的世界。巨大的空间里,只剩下我一个人,面对着窗外那片血色的残阳,和书桌上堆积如山的、象征着权力与荆棘的文件。

空气安静得可怕。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,和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跳动声。

疲惫感再次如潮水般涌来,几乎要将我淹没。刚才的强硬、杀伐、算计,耗费了巨大的心力。支撑着我的,是那刻骨的恨意和守护弟弟的责任。然而,当喧嚣暂时退去,独自面对这空旷冰冷的书房时,一种巨大的、几乎令人窒息的孤独感和茫然感,悄然爬上心头。

复仇的火焰在燃烧,可前路布满荆棘。苏氏这个庞然大物,内部早已被蛀空,外部强敌环伺,舆论汹汹。而我……一个前世被保护得太好、只懂风花雪月的“苏家大小姐”,真的能扛起这副千疮百孔的重担吗?那些复杂的财务报表、精密的商业合同、尔虞我诈的谈判……我懂多少?

重生带来的先知,在具体而微的商业操作和人心算计面前,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我紧紧攥着拳头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,才勉强维持着清醒。
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,我放在书桌上的手机,突兀地震动起来。

屏幕亮起,一个熟悉到刺眼的名字跳动着——林薇薇。

呵。她倒是“关心”得很及时。

我盯着那个名字,眼神冰冷如刀。几秒钟后,我划开了接听键,并按下了录音键。

“喂?”我的声音平静无波,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
“晚晚?晚晚!真的是你吗?天啊!你怎么样了?我快担心死了!”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林薇薇那标志性的、带着哭腔、充满了“担忧”和“焦急”的声音,甜腻得令人作呕,“我看了新闻!我的天!怎么会这样?陆沉他……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?他简直不是人!晚晚,你受委屈了!你现在在哪里?安全吗?我马上过去陪你!我们是最好的姐妹,这种时候我一定要在你身边!”

姐妹?我心中冷笑。上一世,就是这个“好姐妹”,一边假惺惺地安慰痛失父亲和弟弟的我,一边躺在陆沉的怀里,谋划着如何榨干苏家最后一滴血,再把我推进地狱!

“我很好。”我淡淡地打断她声情并茂的表演,“不劳费心。”

电话那头顿了一下,显然没料到我是这种反应。林薇薇的声音滞涩了一瞬,随即又染上更浓的哭音,带着一种刻意的“小心翼翼”:“晚晚……你……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?怪我……怪我以前没看清陆沉的真面目?怪我劝你对他好一点?晚晚,对不起!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这种人渣!我被他骗了!我跟你一样,也是受害者啊!”

受害者?我几乎要冷笑出声。她的演技,真是炉火纯青。

“薇薇,”我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,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,“你打电话来,就是为了说这些?”

“我……”林薇薇再次语塞,似乎被我的冷淡噎住。几秒后,她的声音忽然压低,带着一种诡异的“神秘”和“关切”:“晚晚,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,也很乱。但是……但是有件事,我思来想去,觉得还是得告诉你……我真的很担心你!”

“说。”我言简意赅。

“是……是关于苏珩的。”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,仿佛在害怕什么,“晚晚,你……你接手苏氏,是为了阿珩的医疗费吧?我知道,最好的进口药、最顶尖的专家团队,每天都是天文数字……可是,晚晚,你有没有想过……”她故意停顿了一下,像是在积蓄勇气,“陆沉他……他现在被你逼急了,什么都做得出来!他……他今天下午,好像派人去查阿珩的主治医生李教授了!还……还放话说,要断了阿珩所有的药!”

轰!

一股暴戾的杀意瞬间冲上我的头顶!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!

陆沉!他竟敢!他竟敢用阿珩的命来威胁我!

林薇薇还在电话那头“担忧”地抽泣:“晚晚,我怕……我怕他真的会对阿珩不利!他现在就是个疯子!晚晚,要不……要不你暂时服个软?或者……把集团的事情先放一放?阿珩的命最重要啊!我们……”

“林薇薇。”我打断她,声音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冰,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,“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把戏。听着,回去告诉陆沉——”

我一字一顿,声音清晰地透过话筒,如同死神的宣告:

“他敢动苏珩一根头发,我苏晚,就让他陆家上下,给他陪葬!我说到做到!”

说完,我不等对方有任何反应,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
“啪!”

手机被我重重地反扣在冰冷的红木桌面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

书房里再次陷入死寂。只有我胸腔里剧烈起伏的怒意和冰冷的杀机在无声地咆哮。窗外的血红色夕阳,仿佛浸染了更深的戾气。

陆沉,林薇薇!你们找死!

城市的另一端,一处能俯瞰璀璨江景的顶层公寓。

巨大的落地窗前,没有开灯。城市的霓虹如同流淌的星河,在下方铺展开来,将房间内映照得光影迷离。

沈聿白操控着轮椅,无声地滑行到吧台边。他苍白修长的手指拿起一个水晶方口杯,又取下一瓶色泽深邃如琥珀的单一麦芽威士忌。冰块落入杯中的清脆声响,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。

他没有倒酒,只是拿起杯子,对着窗外迷离的光影,轻轻晃动着。冰块撞击杯壁,发出细碎而冰冷的回响。

在他面前的宽大实木桌面上,并排放着三块巨大的曲面显示屏。屏幕上分割着不同的监控画面:

一块,显示着苏氏集团总部大楼灯火通明的入口,不断有车辆驶入,气氛紧张。一块,显示着苏家老宅书房那扇紧闭的房门(画面显然来自某种极其隐蔽的监控设备)。最后一块,则定格在一个新闻网页上,那耸动的标题格外刺眼——《‘真爱’还是‘真害’?深扒陆沉林薇薇联手做局苏家全记录》。

沈聿白的目光,淡淡地扫过苏氏大楼和苏家书房的画面,最后停留在那篇刚刚引爆网络、将陆沉和林薇薇扒得底裤都不剩的爆炸性新闻上。

他薄薄的唇角,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。弧度极浅,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……一丝冰冷的玩味。

“动作……倒是够快。”低沉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,如同玉石相击,听不出喜怒。

他放下酒杯,操控轮椅靠近桌面。苍白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一点,调出了一个加密文件夹。里面是几张模糊的、年代似乎有些久远的照片:一张是年轻时的苏父意气风发地与人握手;一张是某个车祸现场狼藉的俯拍图,一辆扭曲变形的跑车旁,散落着染血的碎片,碎片上,隐约可见一个扭曲的“陆”字标识;还有一张,则是一个穿着病号服、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背影,身形瘦削,落寞地对着窗外——赫然是少年时代的沈聿白自己!

他的指尖,最终停留在桌面上,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枚小小的、在幽暗光线下闪烁着冰冷光泽的东西。

那是一枚钻石的碎屑。极其微小,却棱角分明,折射着窗外斑斓的霓虹,散发出森然的寒光。

正是今天婚礼现场,被他轮椅碾碎的、那枚婚戒上崩裂下来的碎片。

沈聿白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,极其优雅地拈起那枚冰冷的碎屑,举到眼前。霓虹的光芒在钻石棱面上流转跳跃,映在他深不见底的墨色瞳孔中,如同跳跃的、幽暗的鬼火。

他的目光,似乎穿透了这枚碎屑,穿透了空间,落在了苏家老宅那个亮着灯的书房窗口。

“苏小姐,”他对着虚空,对着那枚冰冷的碎屑,薄唇微启,声音轻得如同叹息,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、令人心悸的寒意,“游戏……才刚开始。”

他指尖微微用力。

那枚象征着破碎婚姻和复仇开端的钻石碎屑,在他苍白冰冷的指腹间,被无声地、彻底地碾磨成更细微、更冰冷的齑粉。

粉末,无声地飘落在昂贵的地毯上,瞬间消失不见。

如同蝼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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